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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會伴隨撞擊聲的都是驚呼聲,運氣差一點的可能出現哀嚎聲,更差的情況是骨頭碎裂聲與半聲喊不出來的慘叫。
 
今天我在床邊縫紉時聽到的順序如下:巨大且持續三秒的雙重摩擦聲,清晰的碰撞聲,兩個老人的驚呼聲,年輕女子的哀嚎聲,重物落地聲夾雜著骨頭斷裂聲,最後是一串痛苦的慘叫。
 
能大叫代表無人死亡,情況還不甚嚴重。我慢吞吞的找了件黑色外套,出門湊湊熱鬧。
 
擠在人群後,我隱約看到一名白衣少女以不太自然的方式跌坐在冒煙的路面上,身旁是散落一地的傳單,以及正在拼命賠不是的渦輪婆婆與百里爺爺。他們兩老在街頭比賽時發生意外也不是第一天的事,沒什麼稀奇的。
 
沒過多久,便聽到了熟悉的叫賣聲穿過了圍觀的人群:「有人需要腳嗎?有人需要腳嗎?」
 
白衣少女微弱的聲音顫抖著:「需要……我需要……一隻……一隻正常的,和原本一樣的右腳……謝謝您……啊糟糕……要多少錢?我身上沒……沒有錢……」
 
百里爺爺默默的把從未用過的公車敬老卡塞給了賣腳婆婆,一臉抱歉的退回原地。
 
「啊啦,既然肇事的是老朋友,就不用算錢啦!」語畢,賣腳婆婆把卡塞回爺爺手裡,接著從背後的皮囊裡拿出了幾條腿,比對了一下,接著用我無法觀察的速度切下了少女斷掉的腿,再把完好的腿接上去,不留半條疤痕。只是,新的腿膚色較深,看上去有明顯的色差。
 
至於斷腿,婆婆用力拍了幾下,喃喃地唸著:「骨頭都碎光光囉~不能再用了啊,可惜可惜」接著隨手一拋,它便精準的落入被飆速大賽捲走蓋子的水溝裡消失不見。
 
少女十分順利的起了身,說了聲謝謝,接著跪下來開始收拾地上的傳單。
 
大家看到事情圓滿解決就各自回家了,而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少女向我走來,手裡的傳單似乎是尋人啟事。
 
「妳好,請問,妳知道照片裡的人住在哪嗎?」
 
我努力地搜尋腦海內所有認識的面孔,得出兩種可能:面前的人不是誤入小鎮的可憐人,就是新的居民。而根據這名少女的冷靜態度和與陌生娃娃對話的行徑來看,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白衣少女再次提問,語態誠懇:「請問,妳知道照片裡的人住在哪嗎?我知道妳待過不少城市,也看過不少人,那妳對她的臉是否有點印象?我不曉得她的名字,就……看臉就好。」
 
我仔細端詳照片裡的少女,水汪汪的杏眼配上綠瞳,略捲的紅色長髮,皮膚白皙,微塌的鼻子,一點兔牙從微笑中露出來,臉頰上有一顆小痣。再看看面前的女孩,杏眼配上綠瞳,略捲的紅色長髮,皮膚白皙,塌鼻,兔牙,臉頰上有一顆小痣,位置與照片中的臉孔一致。
 
我問她和照片中的少女是否有親緣關係,白衣少女笑著回答:「我就是她,但我還沒成為她。只要我找到她,我就可以得到自己的名字和人生了。我要環遊世界,我要嫁給帥哥,我要生三個孩子,我要……」
 
「先停停!妳還沒找到『她』?『她』是誰?」我還是一頭霧水,但這種狀況很熟悉……之前似乎也遇過類似的人。
 
少女歪了頭一下:「她就是我要替換的對象,我要取代的對象,怎麼了嗎?妳該不會還在糾結我們倆的長相完全一模一樣吧?本該如此不是嗎?」
 
她拉起了裙擺,腿的色差已經消失了:「隨時都要一模一樣。」
 
這時我才恍然大悟白衣少女並不是剛進入小鎮,而是正要準備離開這裡。她,是一個還搞不清楚自己要到何方的二重身。
 
「我懂了,還以為妳是外來者呢?不好意思,我不認識她,妳要不要留個電話,我有消息就打給妳……」
 
「不用了,我沒有電話,如果有,我也不會希望自己的通話記錄裡有妳~的電話。」她俏皮的笑著,看起來十分甜美。
 
只要離開了小鎮並成功取得新身份,二重身就不再是二重身了,而是成為普普通通的平凡人,也會是我們的狩獵對象。或許,現在讓她知道之後該小心什麼比較重要,例如不要亂玩召喚本鎮居民的遊戲,不要傻傻地亂答問題,以及不要碰路邊的洋娃娃之類的。
 
但在詢問對方年齡,得知她芳齡十七後,我覺得最急迫的是不要讓她知道一個詞,一個連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如何作用的詞,麻煩的是警告她也等同告訴她有這種東西。
 
算了,只要她不要成為我的人偶之一就好。雖然她是個可愛的人,我也有點想收藏她的笑容,但還是希望她好好活著,環遊世界,嫁給她心目中帥哥,生三個不會亂丟玩具的孩子……
 
白衣少女整理完了儀容,要準備繼續發尋人啟事了。她微笑的與我道別:「珍重,以後在外頭不要再相見。」
 
而我只說了聲旅途愉快,注意安全。要避開的危險太多,能說明的時間太少,那就什麼都不要說吧!
 
倒是一聲不發,旁聽已久的渦輪婆婆突然冒了出來,多此一舉的補上了一句話:「小心『紫鏡』!年輕人!」
 
已經走遠的少女沒有回頭,應該什麼都沒聽到吧?記得也好,最好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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