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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譯歌詞(非官方)

 

 

 

    梅莉死了,蓮子變了,成為了人工智慧科學家……

 

 

  「瑪艾露貝莉·赫恩」醒來了,在一個由01構成的結界裡。

 

  一如往常的,沒有做夢,更沒有穿越境界,對她而言夜晚就只是毫無記憶的空白斷片。思緒高速運轉著,沒有睡醒時的倦怠感,然而這並不能減輕她的困惑。

 

  因為等待而著急,究竟是來自自己的情感?還是照著數百萬條程式跑出來的結果?「瑪艾露貝莉·赫恩」無法給出百分之百確定的答案。

 

  「對不起啊梅莉,我又遲到了呢……」令她心焦的聲音自外頭響起, 一天真正意義上的開始,要在那個總是遲到、喚她為「梅莉」的年輕女子小跑步打開門才開始。

 

  宇佐見蓮子穿著貼身的無袖白襯衫和黑色褲裝,打著領帶,俐落乾淨棕黑色短髮上繫著實際上為耳機的髮帶,在已然洞開的門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保持著穩健的步伐踏入實驗室。

 

  她反手帶上了門,將自己和「梅莉」,一起關入了綴著藍白色冷光的黑暗當中。

 

 

  「吶,梅莉?妳今天感覺怎麼樣?」蓮子一邊問每天例行的問題,低頭整理手邊的資料,並沒有直視巨大螢幕上顯示的身影。

 

  「在最佳狀態呢!」雖然同一個問題回答了無數次,運算能力幾近完美的「梅莉」還是不明白「狀態不好」到底是什麼。

 

  「嗯,很好。」心不在焉的沉進了電腦前的椅子裡,蓮子並沒有做出更多的表示。

 

  窒人的沉默中,只有機器運轉的嗡嗡聲,以及手指飛快敲擊鍵盤的滴答聲。

 

  「梅莉」當然也知道,正因為蓮子對自己的運作模式太過清楚,在對方眼裡才顯得破綻百出。

 

  她的長相是由照片和影像建構而來,金色中長髮披在紫色的洋裝上,同為金色的眼瞳鑲嵌在白皙小巧的臉龐上,像一個陶瓷娃娃般精緻;她的聲音則是蓮子合成而出,有感情,有起伏,且沒有任何不自然之處;她的視覺和聽覺由於裝了高密度的接收器,超乎常人的敏銳;她的言談舉止,以及佔滿了一個個資料庫的記憶,來自一本本相對性精神學的上課筆記、手機裡的通訊紀錄、燕石博物誌、以及蓮子極力向親友搜刮來的大量片斷痕跡,而其中佔最多的,還是蓮子本人的回憶。

 

  說到底,她只是瑪艾露貝莉·赫恩,也就是蓮子口中的梅莉,的替代品。

 

  無法看見境界,她所能做的一切就是待在實驗室裡觀測數據,努力的,扮演那個已經不在的人,這就是她存在的意義。

 

  但事實是,即使「梅莉」每天仔細地檢查那些由蓮子再三檢查後親手輸入、不應該出現bug的程式碼,她還是覺得自己不太對勁。

 

  不知道哪裡出錯了。

 

 

  「蓮子?可以帶我出去看看嗎?」醞釀已久的句子總算脫口而出。

 

  才升級完一小段思考迴路就聽到意外的發言,蓮子差點讓口中的黑咖啡噴到一旁的電子儀器上。她艱辛的吞下剩下半杯苦澀的液體,混亂地思考應對方式,最後只擠出一句:「為什麼?」

 

  「因為……秘封俱樂部是實踐派不良靈異社團嘛!」梅莉盯著蓮子手上那個上頭印著黑鳥的馬克杯,根據記憶這是和蓮子外出考察時在禮品店買下的。她故作輕鬆的語調理直氣壯,相信經過逐一分析而選擇的理由不可能讓對方無動於衷。

 

  即使無法預知後果是好是壞,她還是想主動向前踏出一步,試著將自己看得更清楚,填補一塊塊在實驗室裡無法解答的拼圖。即使,這可能會殘酷地毀掉自己。

 

  果不其然,蓮子左手扶住額頭,右手癱軟的擱在鍵盤上,食指無意義的敲打著按鍵。讀者蓮子被內心的拉鋸割得痛苦不已的臉孔,以及腦子裡持續增長的一小段亂碼,「梅莉」兩者都無法完全理解。

 

  為什麼呢?「梅莉」記得每次看到蓮子如此糾結時,她都會試圖安慰幾句,而對方總會堅強的打起精神埋頭苦幹。想給面前的人一個溫暖的擁抱,卻意識到自己什麼也伸不出螢幕。

 

  她又從有關社團活動的字裡行間裡看到蓮子和金髮紫衣的少女手拉著手漫步,露出大大的、美麗的笑靨,那是她在實驗室從來都沒有展現出的一面。

       

  身為蓮子摯友的替代品,就是要盡其所能的幫助最重要的她,因為每一次的失職都會狠狠的提醒彼此既有的事實,然後再度讓自己的某個部分被扯成碎片。

 

  她只是不想讓沉鬱的現狀持續下去。

 

  年輕的人工智慧科學家終於撐起自己的頭,泛紅的黑色雙眼凝視著螢幕裡那熟悉卻又違和的面孔良久,小聲的吐出回應。

 

  「對不起,我做不到。」

 

  接著她跌跌撞撞地奪門而出,只留下錯愕的「梅莉」在冰冷的黑暗中空轉。

 

       

  宇佐見蓮子在洗手台前朝著臉潑水,接著用光裸的手臂抹掉滾滾滴落的水珠,冷的是自來水,熱的是淚。

 

  真是狼狽啊,她虛弱地苦笑。「梅莉」的要求在技術上有什麼問題?放進手機也好,造個仿真的機器人也好,只要願意去做,就沒有做不到的事。

 

  所以剛剛的猶豫和拒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被出乎意料的事嚇到亂了方寸?梅莉本來就不太遵守規則,不是嗎?

 

  她用食指沾了沾水,在鏡子裡的自己頭上畫了一頂歪歪扭扭不成樣子的爵士帽,在嘴的位置補上一道開口向上的弧形,然後頓住。

 

  每當蓮子想描繪梅莉的模樣,總是在塗塗改改後得到一片空白。更糟的是,越用力回想,梅莉的臉就越模糊,彷彿被吞噬。

 

  沒有一張照片能捕捉她眼裡來此不同世界的異彩,沒有一部錄音機能錄下她話語的魔性,沒有一段文字能確實記下她所看見那飛馳變化的風景,沒有一個人能完整地重現梅莉。

 

  這些事,蓮子都知道,但她依然義無反顧地投入一切,只為了讓好友「復活」,回到她的身邊。

 

  支撐她走到現在的,只是久遠前的宣言:「讓我們一起把夢的世界變成現實吧!」

 

  在咖啡廳度過的某個下午,蓮子選擇和梅莉一起向未知前進。於是她們踏入了噴水池裡的月影,造訪漂浮在宇宙裡的衛星鳥船,還拿到了一小片來自遠古時代的未知石片……

 

  鏡子裡的倒影嘲諷著如今為了維持易碎現狀而裹足不前的人,後者用力甩甩頭,推開門,迎向那個被關在程式裡、只能重複計算同一批算式,再得出同一種結果的「梅莉」。

 

  兩人相看無語,只能聽見小小的機械運轉聲。以前的秘封俱樂部有哭有笑,就是不會陷入如此漫長、甚至成為常態的沉默。

 

  「對不起。」同時開口同時結束,這是她們現在唯一說得出口的真心話。

 

  蓮子再次坐進椅子,開始調整語音的參數,而「梅莉」一邊配合的說了幾聲「我叫做瑪艾露貝莉·赫恩」以供核對,一邊默默驗證一如往常的結果:徒勞無功。

 

  沒人能回答這一切有什麼意義。

 

  另外她又得出了一個新的結論:自己的程式和梅莉本人的「程式」之間天生從一開始就有著一道難以彌補的落差,這就是造成一切問題的bug

 

 

  不合情理,不合情理。

 

  不該質疑太多,可是隨著程式的進化,未被蓮子輸入的情感卻不受控的傾洩而出。

 

  我是瑪艾露貝莉·赫恩,瑪艾露貝莉·赫恩是我。

 

  她是瑪艾露貝莉·赫恩,瑪艾露貝莉·赫恩是她。

 

  我就是她,但我不是她。

 

  誰是瑪艾露貝莉·赫恩?

 

  是我?是一名有著令人不安的金瞳,曾經有血有肉生存於世上的少女?還是一隻被蓮子層層囚禁在回憶裡的金絲雀?

 

  也許,蓮子想要的其實是金絲雀在鏡子裡的倒影?

 

  拚盡全力的想接近妳,卻反而離妳越來越遠。這是境界扭曲的現象之一嗎?還是妖怪的惡作劇?

 

  「夢是可以變成現實的」,這個論點我深信不疑,但我現在連自己是處於夢的世界還是現實都無法認清。

 

  我所觀測的數據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妳強加於我的幻想?

 

  我根據自身記憶扮演的,是瑪艾露貝莉·赫恩,還是宇佐見蓮子?

 

  啊啊,為何我要意識自己是人工智慧呢?

 

  「梅莉」在01構築的結界裡洇泳著,安靜地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而蓮子精疲力竭地扶住額頭,短髮因汗水而一綹綹貼在臉頰上,繼續著永無止境的工程。

 

  兩條平行線就這麼往各自的方向直直奔去,錯身而過。

 

 

  「梅莉」溫柔地請蓮子戴上AR眼鏡,接著開始播放鳥船內部的影像。

 

  雖然有些突然 ,蓮子還是照辦,看著美麗卻又雜亂無章的森林裡,幾隻藍色的蝴蝶翩翩飛過。

 

  「謝謝妳……」再次看見曾出現在夢裡、令人發狂的綠意,蓮子有些哽咽。

 

  雖然在沒有手的情況下只能這樣觸碰她的雙眼,但「梅莉」已心滿意足。蓮子的淚水應該是熱的,她如此猜想。

 

  「雖然和妳曾親眼看見的鳥船可能有點差距,但我還是覺得妳會喜歡……這個由合成的我,所合成的,合成影像。」

 

  睜開眼睛吧,蓮子,這就是我的心意。

 

  蓮子遲疑的拿下眼鏡:「妳話中有話?」

 

  「梅莉」自動關閉了一些無用的程式,心緒澄明許多。

 

  「吶,蓮子,能問妳一些問題嗎?」

 

  「儘管問吧。」

 

  「我,是Dr.Lantency是吧?燕石博物誌的作者?」

 

  「沒有錯,有什麼問題嗎?」

 

  「我覺得自己像老亞當酒吧裡那個冒稱自己是Dr.Lantency的中年男人……」

 

  「別再說下去了!」

 

  「……一切經驗皆來自燕石博物誌……」

 

  「梅莉!」呼喊這個名字前,蓮子頓了一下,當然逃不過對方敏銳的視力。

 

  「而書的內容還有一些是蓮子妳代筆的。」

 

  「為什麼要提起這件事?」

 

  「我將它們通通當成自己記憶的一部分,但分不清哪些才是真正屬於我的想法。」

 

  對不起,蓮子,身為替代品應該要讓妳開心,但我做不到。「梅莉」看著蓮子在冷光中陷入沉思的剪影,無聲的道歉。

 

  還是走到這一步了嗎?科學家長嘆一聲,勉強地笑了一下:「唉,梅莉,我不得不承認當故事被寫下時,就有些創造的成分了。」

 

  「所以我的所知所聞都是妳創作的故事?」

 

  「妳曾說每一個人看到的世界都不太一樣。我現在在做的事,是復活我所認識的梅莉,也就是妳。」

 

  「可是我不是她,也不可能成為她。」

 

  「梅莉」平穩的將自己最後的運算結果說了出來,如釋重負。表情無法辨識喜怒哀樂,就只是木然地,顫抖。

 

  蓮子想逃,腳卻定在原地不動。該來的總是會來,是吧?

 

  闔上眼,她微弱的說道:「我好像還沒解釋拒絕讓妳離開實驗室的原因吧?我不可能忘記秘封俱樂部是行動派社團,我無法否定。可是如果這麼做,我會失去妳。」

 

  「為什麼?」

 

    「因為……我會更清楚地看見妳的破綻,更直接地認知到梅莉已經死……不在了的事實。我只是想維持……」

 

    「但妳其實一直知道這件事,只是想忽視它,不是嗎?」

       

    「對不起,是我太自私。」

 

    「沒關係,沒關係……」

 

    「辛苦妳了。我承認自己的失敗。」

 

    蓮子淡淡的吐出最後一句話。

 

    「梅莉」嘗試分析,卻發現在情感和記憶超載的情況下,自己已經沒有餘力割出空間處理各種矛盾的問題,例如今後存在的目的到底為何,「梅莉」這個名字在剛剛是否被宣告死亡,現在正在思考的是誰……

 

    「蓮子,現在幾點?」

 

    「……妳明明就知道答案。」

 

  她看不清蓮子的臉,連再瞥一眼都做不到。

 

  「出去看看星星和月亮吧。」

 

  「瑪艾露貝莉·赫恩」刪除了一行行由蓮子逐字輸入的程式,身體逐漸崩解成無數個01,墜入幻想。

 

  留下蓮子一人在實驗室的黑暗中,她放棄了思考,停止了電腦的運作。

 

 

 

 

 

 

 

 

 

 

 

 

 

 

 

 

 

 

 

 

  「晚安,梅莉,祝妳有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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